杨金坤

　　最近体检，血糖有点高，朋友推荐用苦菜泡茶喝。

　　对于来自乡村的我，苦菜并不陌生。苦菜，又名苦苣菜、苦荬菜、天香菜、荼苦荚、甘马菜、老鹳菜、无香菜、小鹅菜、败酱草……每到春天，乡村的田间、地头、沟壑，到处都长满了嫩绿的苦菜芽。苦菜的生命力极强，铲过一茬，过几天又会长出新的一茬，生生不息。若任其生长，到了六七月，苦菜就会开出黄灿灿的碎花，特别好看。

　　苦菜历史悠久，早在先秦时期就开始被人们辨识并食用。《诗经·国风·邶风·谷风》中有“谁谓荼苦，其甘如荠。宴尔新婚，如兄如弟”。《诗经·大雅·棉》中有“周原膴膴，堇荼如饴”。其中的“荼”就是苦菜。《尔雅·释草第十三》解释：“荼，苦菜。”

　　顾名思义，苦菜味苦，摘一片嫩叶，轻轻一咬，一丝苦味就会从你的舌尖一点一点地弥漫开来。掐一小段根茎，刚刚填入口中，苦味就已经来了，再用牙轻轻一嚼，浓重的苦味瞬间就溢满了整个口腔。苦菜入药记载较多，《神农本草经》《滇南本草》《蜀本草》《普济方》等都有记载。李时珍称苦菜为“天香菜”，言：“夏三月宜食苦，能益心和血通气也。”苦菜味虽苦，然而有益心血，故而有“其甘如荠”“堇荼如饴”的讲究。

　　苦菜有个苦字，常常和悲伤、哀痛等联系在一起。我对苦菜最初的理解，源于小时候看的电影《苦菜花》，“苦菜花开遍地黄……”如泣如诉的主题歌一响起，我心里就像被苦菜苦到一样，眼泪便哗哗地流下来。听老人们说，苦菜原来是不苦的，因为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，天天挖苦菜吃，苦菜也因此被命苦的王宝钏染苦了。后来，一个做餐饮的朋友，让我给他的凉拌苦菜取一个文雅的名字，我脱口而出给取了个“十八春”的名字。

　　依朋友的指点，我把挖来的苦菜洗净、阴干，泡在杯中，待紫茎、绿叶、黄花慢慢舒展开，在杯中上下起伏，啜一口，品一品，淡淡的苦清清的苦，在味蕾上滚动。一口咽下去，那清心寡欲的气息，在身体的五脏六腑、奇经八脉渗透、游走，把体内徘徊的污浊气息赶出体外，顿觉一阵轻松。

　　夜梦中，我变成了一棵苦菜，在尘世里，发自己的芽，扎自己的根，开自己的花，平平淡淡地生活，不管世事如何沧桑变化，都保持最初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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